從家具到家人,退休後我重新安放自己
清晨,我仍舊習慣早起。 鬧鐘沒響,天色微亮,身體卻早已自然醒來。這個習慣,好像還留在過去那個總是趕時間的年代。只是現在,我不用再趕什麼了。 我坐在沙發上,茶水冒著一點點溫氣。窗外的陽光像小心翼翼的孩子,從葉隙間探頭,靜靜灑進來。 這樣的光影,我以前從沒細看過。那時候的我,總是忙著奔向外頭的世界。如今,我終於能停下來,卻突然不確定該怎麼存在。 「你怎麼又坐在那裡?」 太太從廚房望過來,語氣裡藏著一點疲憊。 我沒回話,只是微微笑了笑。 心裡想:「我能去哪裡呢?」 家裡的我,像是一件突然多出來的家具 我一直以為,退休是回家的開始。 但真正回到這個家,卻發現這裡早就習慣沒有我的日子。 太太有她的節奏,孩子們各自奔忙,而我,像是一張忽然搬進客廳的老木椅——擺哪裡都彆扭,誰都不知道該怎麼使用。 年輕時,我總覺得,只要努力工作,讓家人過得好,就是最深的愛。 但現在才懂,陪伴,也是一種責任,一種不能等到退休才履行的溫柔。 「要不要出門走走?一直在家,會悶壞喔。」太太端著熱湯走過來,語氣輕了些,像是多了一點關心。 我聽懂了她的意思,也感受到她的矛盾——她不是真的討厭我在家,而是還沒習慣多了我的日子。 我點點頭,輕聲說:「好啊,等一下一起去市場逛逛。」 慢慢地,我學會了重新「安放」自己 我開始試著做一些事: 洗碗、掃地、買菜、燒水,把以前認為「不屬於我」的家務,一點一滴接過來。 不是因為別人要求,而是我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:我還有用,我還能為這個家,做點什麼。 我也試著重新安排生活。 每天去走走、看看書、寫點東西,偶爾找幾個老朋友喝茶說笑。 不再只是等待家人的回應,而是自己也創造一些溫暖的回音。 更重要的,是我學會了不再急著介入孩子們的決定,不把「愛」變成「控制」。 學著靜靜看他們走自己的路,學著在旁邊,做個穩定的依靠。 我不再是那張無人使用的椅子,而是家中一盞柔和的燈 時間慢慢推進,我也一點一點找回家的節奏。 太太的眼神多了笑意,孩子回家時,也願意多坐一會,聊聊近況。 這個家,不再讓我覺得自己只是「多出來的那一位」。 我發現,退休不是停止呼吸,而是換一種節奏生活; 而家,不是我曾經缺席的地方,而是我還能學會怎麼去「愛」的地方。 現在的我,仍舊坐在沙發上, 但我不再只是「佔空間」——我在這裡,看見光,看見人,也看見自己。 我不再是那件沈默的家具,而是這個家裡,慢慢發亮的一部分。